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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八月底，正是盛夏时分。<p>　　炎热的气温不适合集中精神。冥想的效率也会变低。所以念度院里除了少数有冰雪类能力的学生以外，大家都变得有些懒散。<p>　　比武大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在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的学生群体中，半个月以前的事就已经是老早之前的事了。还在讨论那几场精彩激战的学生也不剩几个了。<p>　　绯第二席、杨希第三席的新席位逐渐被大家熟知，变成念度院既成秩序的一部分。<p>　　大部分在比武大会中受伤的学生也顺利出院，回到正常生活中来。<p>　　……<p>　　杨希内脏受的伤已经好了，只有左手还绑着绷带。他也感觉到左手的骨头快要愈合了。<p>　　他不禁感慨，念度院的医院里真是有神奇的技术。这里的医生都是有五级水准的念载士，除了医术高超以外，还专门配备了精密切割、修补、活性化一类能力的念械兵装。因此就算只有一口气的人送进来也都能救活。<p>　　杨希印象中的医院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杨希去市里的医院，总能看到有许多垂死的病患者、呻吟的伤残者，痛苦不堪地在病床上挣扎。<p>　　如果这样的医学手段能普及到逻各斯全境的话，不知道有多少重症患者、意外伤残的人能救回一命啊？<p>　　不过杨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五级念载士已经是很稀缺的人才，建立在念载士基础上的医院，即使是逻各斯共和国也负担不起几座。<p>　　胡思乱想着走进病房。<p>　　诺薇躺在病床上睡着了。<p>　　杨希轻轻撩起她金色的卷发，然后往她床头的花瓶里插了一束花。<p>　　比武大会结束后的这半个月里，杨希除了学社聚会的日子以外都一直呆在医院。前几天是呆在自己的病房里，后来就是在诺薇的房间照料她。<p>　　实际上医院也派了护士无微不至地护理诺薇。对于诺薇这样有天赋的念载士，念度院当然投入了大量的资源。<p>　　不过杨希仍然坚持要自己呆在诺薇的病房。看着诺薇从一开始奄奄一息的样子慢慢好转起来，才能让杨希放松下心情。<p>　　——这让杨希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诺薇发烧了，杨希也丢下做到一半的兵装来看护她。父亲不在家，诺薇病得下不了床，买药、做饭、烧水等等事情全是杨希做的。在制作兵装时心灵手巧的杨希，到这些事情上却总是笨手笨脚，做个饭都能把自己烫到。<p>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p>　　每次诺薇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杨希坐在她床边。两个人会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杨希前段时间的见闻，周围朋友的八卦之类的。<p>　　但杨希确实知道，在某些细小的地方已经和以前不同了。<p>　　比如他始终没问诺薇为什么要去和白虎战斗。比如诺薇始终没像他问起过是怎么击败的白虎。<p>　　这件事情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就当没发生过一样，都不提起。<p>　　或者说他们都不敢提起吧。<p>　　……<p>　　杨希没有吵醒诺薇，悄悄从病房离开。<p>　　肖恩将军在大厅坐着等他。“手臂好些了吗？”<p>　　“已经快好了。下个月的修学旅行之前就能拆石膏。”杨希点头道。<p>　　“那就好。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谈什么吧？”<p>　　“是。这里谈安全吗？”<p>　　“不算特别安全。跟我出去走走吧。”<p>　　杨希跟上肖恩，两人走出医院，到附近的公园里。杨希现在是学校里的名人，走过的路人都会多看他们一眼。不过一般人也不敢凑上来听他们两个在谈什么，这样反而安全。<p>　　“半年没见，我没想到你就成长到这个地步。”肖恩有些感慨地说，“就算洛伦斯当年也没有你这么厉害。我直截了当问你，为什么要在和白虎的比赛做出这种事？”<p>　　杨希知道肖恩指的是什么。和白虎的一战杨希暴露了“阵列”的存在。如果被人顺藤摸瓜翻出他和洛伦斯的关系，那么不管是杨希还是肖恩都会面临危险。从理智的角度讲，杨希打败白虎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p>　　“我……那个时候被阵列控制了。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还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杨希斟酌着词句说道，“那时候的我不完全是我。我觉得我变成了洛伦斯。那种感觉很奇怪……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p>　　肖恩没说话。杨希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对。这么说也不贴切。我没有被记忆碎片控制，也还记得我是杨希。就像是我体内藏着一个洛伦斯一样。看到诺薇被白虎打伤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一定要打倒白虎……别的什么都不管了。”<p>　　“这很有可能。”肖恩说，“你是洛伦斯的记忆传承者。意味着你和洛伦斯本质上是一样的人。”<p>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读到他的记忆时，我就感觉那一切都是我经历的。如果我不是孤儿，而有一个洛伦斯那样的富商老爸，我也很可能成为他这样的人。”杨希轻声说。<p>　　“你有这个意识是好事。但这很危险。”肖恩严肃地说，“洛伦斯不是坏人。尽管他是共和国的敌人，也没人觉得他是个坏人。恰恰因为他不是坏人，他才这么危险。你明白吧。”<p>　　杨希点点头。<p>　　洛伦斯并不坏，恰恰因为他有比常人更强烈的正义感，他才会叛出念度院。想必他离开时的心情，就和杨希一定要打倒白虎的心情是一样的。<p>　　恰恰因为洛伦斯冲动不计后果的行为，给共和国带来巨大的灾难。<p>　　肖恩说：“我再问一下，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p>　　“阵列被白虎打坏之后我就恢复正常了。”杨希说，“比赛结束后我就又把阵列封存起来了。”<p>　　“你还能再修复阵列吗？”<p>　　“可以……应该可以。”杨希犹豫道，“但是这么做风险很高。我觉得我和一般的记忆传承者情况不太一样。”<p>　　“哪里不一样？据我所知其他记忆传承者也可能被记忆反噬。”<p>　　“是这样的。要修复阵列，有两个条件。第一是要有阵列的设计图。第二是用我的‘仰望星空’把阵列重现出来。”<p>　　杨希解释道：“我必须潜入洛伦斯记忆的深处，从里面找到设计图。那个时候他的记忆会充满我的脑子。同时还必须有意识地使用我自己的能力。我的意识和他的记忆会完全混在一起。”<p>　　“听起来是很危险。”<p>　　“危险到我不敢再来一次的地步。”杨希说，“更可怕的是我连我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原理都没搞清楚。我觉得‘回路重构’是违反物理常识的。”<p>　　肖恩说：“我可以帮你问几个我认识的机装师。但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枚单片眼镜用了洛伦斯的技术，对吧？”<p>　　“对。我改造它的时候试着用了魔导矩阵技术。”<p>　　“洛伦斯开发的技术，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只有机皇级别的人物才能解释了。”<p>　　“你直接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解释就行了。”杨希苦笑道。<p>　　“总之安全第一，杨希。如果你觉得阵列有风险，就暂时别碰它。”<p>　　“嗯，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那比武大会的事……”<p>　　“当时是克里亚迪通知我来看你比赛。只有我亲眼看到比赛的过程了。事后克里亚迪和我一起封锁消息，做了很多工作。军方的人不会知道真实的战况，也暂时不会联想到洛伦斯身上。”<p>　　“麻烦你们了。”杨希感激道。<p>　　“不过现在白虎伤的比诺薇还重。直到几天前才刚刚恢复意识。连带着三叶使团都得在念度院多待几个月。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堂堂正正打败了四圣之一了。”<p>　　杨希点点头。<p>　　这件事这半个月他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是比武大会开始之前，他还能想办法把“英雄”的帽子摘下来。那么在和白虎一战之后他已经是彻底没法抽身了。<p>　　洛伦斯的记忆传承者这件事绝不能曝光。否则不止杨希会遭受危险，肖恩也会因为欺瞒上级而遭到军法处置。<p>　　只能伪装成杨希的真实实力就是在白虎之上，是凭自己的本事打败了白虎。<p>　　好在这并不是没先例。同时代的还有克里亚迪和奥维洛。这两位都不是任何人的记忆传承者，却是公认的年青一代最强。在这个顶尖强者的名单里再添一个杨希的名字也不算太出奇。<p>　　只是这样一来，杨希一举一动都必须向克里亚迪和奥维洛看齐了。<p>　　“克里亚迪是怎么回事？他算我们的朋友吗？”杨希问。<p>　　“我也不知道。克里亚迪这个人很神秘。但这件事上他确实出了很多力。”肖恩说，“比如说下个月的修学旅行。”<p>　　“修学旅行我记得是去横断山脉旅行。怎么了？”<p>　　“这次只有一年级生去旅行。你会当总领队。抓住机会，你需要尽快巩固地位。”<p>　　杨希稍一想就明白了克里亚迪的意思。既然退不下来了，杨希确实需要巩固地位，维护自己的新形象。这才不至于引人怀疑。<p>　　“我明白了。我尽力当好这次的领队。”<p>　　肖恩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似的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在边境巡逻的念载士回来了，今天刚到山上之城。汤姆森·阿伯特也在其中。他肯定很想见诺薇和你。”<p>　　“阿伯特叔叔？”杨希呆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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