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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亡、机器人》第3季中评价最高的除了《糟糕之旅》以外，就是最后一集《吉巴罗》。这集的导演和第1季中讲轮回的那一集是同一个人，风格也很相似，整集动画连一句对白都没有。全靠画面和人物表情、肢体动作来讲故事。 这是非常高明的，没有语言说明，人们就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不同的人就会关注不同的细节，形成自己的理解。就像前不久聊《真探》第1季这部美剧的时候说过好的，衡量一个作品好坏的一种标准就是，这部作品是不是有足够深度的歧义空间。也就是这部作品本身，是不是能够从多种角度进行解读，让不同的观众得出各自不同的结论。 《吉巴罗》这一集很明显是做到了这一点。




吉巴罗的原意是“波多黎各的农民”。它所指代的人群在不同时期还是有一些演化的。最早，他是用来指代欧洲殖民者到达之前，在波多黎各岛上生活的土著印第安人。后来随着欧洲人的征服以及欧洲人带来的瘟疫流行。纯粹的土著印第安人几乎灭绝。而吉巴罗这一称呼开始指代那些和欧洲殖民者组成家庭而产生的混血儿，他们也主要从事农业。 一直到20世纪吉巴罗这个称谓都带有一定的侮辱性，相当于中文里面的“乡巴佬”。只是到了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底层民众的意识觉醒。这一称呼才开始有一些自嘲和骄傲的成分在里面了。就像美国人一点也不在意被称为洋基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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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集的故事就像一个很传统的民间神话故事。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座形状像心脏一样的湖。传说湖中住着一位女妖，这位女妖可谓家财万贯。谁要能够猎杀她，就能够获得无数的金银财宝。这天一队骑士在密林中穿行。因为影片没有对白，所以也无法判断他们到此的目的到底是为了猎杀女妖还是另有目的。既然是女妖，那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是她可以用诡异的歌声控制人们的行动。当骑士们在湖边停下并且举行宗教仪式，期盼他们的上帝赐予他们的力量时，湖中女妖露面了，并且用她诡异凄厉的歌声配上优美的舞蹈，瞬间就抓住了骑士们的注意力。当然最吸人眼球的还是女妖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装饰着满满的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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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妖一旦唱起歌来着，那些骑士就不犹自主地跟随女妖的舞蹈动作自相残杀起来，一个接一个都惨死于湖中。但是在这些骑士中，有一个骑士是聋子。因此他没有受到女妖歌声的蛊惑，看到这骇人的场景，他掉头就跑。女妖见这位骑士的表现异于常人，不为她的歌声和金银财宝所获。就认为这个聋子骑士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女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一样，追上这位骑士，并且和他调情。聋骑士一开始非常恐惧，但是他发现女妖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于是也和她逢场作戏起来。然后趁女妖完全沉浸在爱情的憧憬中，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一记暴击，将其打死，然后将她身上的金银珠宝剥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将女妖的尸体推入河中。女妖的尸体顺流而下，又回到了那个心脏形状的湖里，这时湖水变成了红色，红色的河水翻滚着浪花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原来这是大地母亲盖亚的血水，可以恢复生机。那个聋骑士用血红的河水洗了脸之后，发现自己的耳朵又能够听到声音了，他收获了财富，还恢复了听觉，一时间欣喜若狂。而女妖也从湖中复活。女妖发现自己身上的金银珠宝都被劫掠一空，又唱起了悲哀的歌声，而此时那个龙骑士因为已经恢复了听觉，所以无法再抵御这歌声的诱惑。于是不由自主的走向湖泊的深处，最后沉入了湖底，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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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故事的解读。最浅显的解读就是这个故事是在暗喻欧洲殖民者对美洲原住民的掠夺。因为西班牙殖民美洲的一个重要动机，就是因为这里盛产黄金和白银。因为当时流行重商主义，认为黄金和白银就是财富。然而比较讽刺的是，当西班牙殖民者把大量的美洲黄金和白银运回西班牙后，并没有让西班牙变得更加富有和强大，而是在国内引发了通货膨胀。这部短片片名来源于波多黎各语，片中骑士的盔甲也和当时西班牙骑士的盔甲非常相似。所以这种理解是最容易得出的。 但是编导也没有完全束缚于这个历史背景。如果仔细看男主聋骑士的面容，其五官并不像欧洲人而像现代拉美的混血人种。而女妖的装扮感觉更像参考了印度的文化。女妖施法时的舞蹈很明显是现代舞。而女妖用歌声蛊惑骑士的设定。又明显是来自于希腊神话《奥德修斯》中的女妖塞壬。在荷马史诗《奥德修斯》中，女妖塞壬可以用歌声吸引水手，然后再猎杀他们。奥德修斯为了返回自己的家乡，在经过赛任的水域时，命令手下用蜡把自己的耳朵封上，用绳子把自己捆在桅杆上，才安全地通过了这片海域。抵抗住了塞壬的诱惑。而短片中男主是一个聋骑士，很明显也是借鉴了奥德修斯。所以编导并不是只想反映欧洲人对美洲殖民的历史。而是想让这个故事有更深更广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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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也不太同意完全负面的看待欧洲人对美洲的征服，虽然这一过程中很多原住民文化和部落被完全毁灭了，比如阿兹特克帝国、印加帝国。但是地理大发现毕竟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全球化运动。它让人们联系得更加紧密了。甚至对当时还相对封闭的中国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当时的明朝，朝廷搞的纸币大明宝钞经通货膨胀成废纸了，如果不是与欧洲的贸易，导致大量美洲的白银输入，让中国重新建立起来银本位，明朝可能早就经济崩溃了。 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总是带着阶级斗争的观点去看待这部短片的意义，我更喜欢的解读是，这其实是一个神话版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湖中女妖错爱了那个聋骑士并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自然母亲又给了她第二次机会来复仇。而那个聋骑士自以为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即收获了财富，又恢复了听觉。殊不知残疾正是他得以保命的原因。而一旦恢复听觉，他也就再也无法逃出这片森林了，正是福兮祸所伏。